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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哈裏斯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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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哈裏斯之死

暴雨沖擊帶來的轟響也抵不過柏森·哈裏斯會議中心熱烈的掌聲,哈裏斯博士在上千名擁戴者的目送下,離開演講臺。他腳步急促,幾乎頭也不回地就往 VIP 室趕。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 40 分鐘,必須先回一趟 VIP 室,天生應該已經到了!

可快要上樓時,哈裏斯的腳步卻漸漸放慢,他似乎還沒想好如何向天生交代讓他暫停外科手術的決定。稍有不慎,天生或許會認為他在懷疑自己。可哈裏斯又怎麽會懷疑天生呢,即便全世界的人都認為天生是殺人犯,哈裏斯也有絕對的理由相信他。

“為什麽!其他審查委員會的成員都不認為我在手術中存在失誤,你為什麽還要以會長的身份堅持調我走!還要去濱城做什麽心理顧問?”天生本想壓制憤憤不滿的心,可轉念一想,哈裏斯居然把濱城的公寓都準備好,明顯籌謀已久,內心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你花了那麽多年在心理學上,難道你不想讓它發揮作用嗎?心理學能救的遠不止人的性命,你不是深有體會嗎?”哈裏斯早猜到天生的反應,可沒料到會如此激烈。

“那是兩回事!我沒有錯,就不應該受到制裁!”天生激動的情緒讓布蘭德受不了,可賀蘭壓制住布蘭德的出現,這種狀況,唯有父子只見才有權交流。

“不,孩子,別誤會,我不是要制裁你才讓你暫停一切外科手術的!”

“單純為了讓我學以致用?那我的腦外科專業呢?我只希望用這雙手從死神那搶回更多的生命!”

“心理學一樣可以救人,而且你抓住潛藏的罪犯,也是在救人!”哈裏斯揪著手中的藍色信封。他開始後悔,或許早在出事前,他就應該把對夏特林醫院的懷疑告知天生。

“不!你根本就是懷疑我!你認為我在手術臺上不留痕跡地殺死那個人!沒錯,他被送進手術室前我就認出他,我恨不得一刀就結束他的生命,不是他的貪婪,約翰娜根本不用死。可我是醫生!醫生只能救人!”天生認為哈裏斯根本不理解自己,在他眼中只看到那個人死了。

沒等哈裏斯回應,天生便轉身離開。剛打開門,正巧遇到三個不速之客,天生並沒在意,頭也不回地直奔樓梯口。

在手術室看到殺死約翰娜的兇手後天生與其他人格爭吵的情景又再次浮現。

當時,天生竭盡全力才讓卡薩不去想約翰娜的死,還有布蘭德那個暴怒的不安分子,就連康生都感到憤憤不平。

“討厭他!他殺死約翰娜,不要救他——不行!”卡薩窩在一旁,冷冷地說。

“我們完全可以什麽都不做,這種人死了也不會有人可憐!”布蘭德對天生的婦人之仁極為不滿。

“真是 Sarcasm諷刺,該活著的人死了,不該活著的人卻一群 Doctor醫生圍著!”康生在一旁冷笑道。

賀蘭被這幾個哥哥的情緒嚇到,一言不發地躲在角落裏。

“你們都忘記哈裏斯的信仰嗎?”天生說。

“憑什麽醫生就一定要救人,你今天救了他,明天會有更多性命葬送在他手裏!”布蘭德怒吼道。

“我不救他!”卡薩蹲到賀蘭旁邊,回避天生的問題。

“我讚成布蘭德的 Point觀點!”康生翹起手,走到一邊。

“在生命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我們無權制裁任何人,但我必須去拯救瀕死的患者!卡薩,你的手是救命的手,不能沾染殺意!”天生看著卡薩,帶著乞求的語氣說道。

“布蘭德,作為警察,法律的精神不是你的信仰嗎?我們不是法官,況且他已經受到法律制裁了!”天生看著布蘭德,言辭激動。

“康生,你不是說過雖然希特勒是屠殺的魔鬼,但你還是很欣賞他的畫嗎?這個世界沒有人是該死的,至少我們沒有決定的權力!”天生走到康生面前,語重深長地說。

這場爭執在天生的腦海揮之不去,直到現在,那天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

暴雨過後的短暫清爽似乎只是低壓氣流的小憩,烏壓壓的暗湧又在覆蘇中籠罩著整個濱城,這種氣氛和半年多前德國的暴雨前夕極為相似。潛藏犯調查小組也在這種氛圍下變的壓抑沈悶。

子誠心焦如焚,他既惦記著那三名生死未蔔的失蹤者,又不得不與沃爾夫周旋,以確保天生不被帶走。

沃爾夫似乎察覺到對手的不安,故意放慢談判的節奏。

“02 年車臣分裂武裝分子襲擊莫斯科大劇院時,救援部隊用過一種氣溶膠版的卡芬太尼和瑞芬太尼混合氣體進行營救。當時 800 多名人質陷入昏迷,其中 130 人因為毒氣導致呼吸麻痹與衰竭。”沃爾夫悠悠地介紹道。

“你想說什麽?”子誠迫不及待地尋求結果。

“我懷疑哈裏斯的呼吸麻痹,是吸入氣化的卡芬太尼導致!”

“這說法你不覺得荒謬嗎?俄羅斯軍方那次營救我是知道的,氣體是通過排風口送進去。如果兇手效仿,那整棟樓的人都會吸入,死者也不會只有哈裏斯一個!”子誠依稀記得在警校聽過這次營救行動的分析。

“輸送氣體的渠道並非只有排風口。”

沒等沃爾夫繼續解釋,會議室門口傳來一陣熟悉的男聲,是天生!喬安把關閉在審訊室的他帶了過來。

“噢,祈天生,好久不見!那是你的傑作,你當然很清楚吧!”沃爾夫別有用意地說道。

“你有證據嗎?如果你有證據,公文上就不是寫著因為調查需要請求遞解回國!而是直接把他列為通緝犯,甚至還會要求國際刑警協助!”喬安不滿地回擊道。

這是唯一一次她感到大律師的父親非常有用。原來在沃爾夫把公函交給子誠後,喬安就悄悄拍下照片,向喬宇發出求援。

子誠對喬安將了沃爾夫一軍感到佩服,他順勢擠兌沃爾夫:“請求遞解,也可以不予批準吧?看來你那張公文的意義不大啊,要不先請回吧,我們調查小組很忙!我可不想用妨礙警察辦事來處理你!”

沃爾夫不料到他們反應如此之快,居然沒上當。他來之前,上級就再三強調不能與濱城的警方發生摩擦,尤其目前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只能委婉引渡。果然跨國辦案有很多不便之處。

“好吧!似乎你們還有案件要查,今天就當打個招呼!”沃爾沃滿不在乎,站起身,走出會議室。他靠近天生,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你隱藏再深也會有露出馬腳的一天!”

走進電梯前,沃爾夫豎起兩只手指,指著自己的眼睛,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又指向遠處直視他的天生。

子君得知沃爾夫突然造訪,立刻從醫院趕過來。當她來到時,沃爾夫已經離去,留下的只有困擾眾人的陣陣餘波。

剛跨入辦公室,她就感到空氣中彌漫一陣陣的火藥味。

“你們沒必要趕走沃爾夫,或許他是對的。我都懷疑自己存在殺人人格。”哈裏斯的死因一直困惑著天生,加上賀蘭消失,重重疑惑之下,天生對自己的其他人格越來越不信任。

“那是我錯咯?好吧!我多管閑事!”喬安感覺自己吃力不討好,轉過身翻查資料。

“賀蘭的死也說明不了什麽!有什麽證據能證明你存在殺人人格嗎!”子誠始終不明白天生為什麽要糾結一個人格的消失,或許她只是躲起來也不一定呢。

子君唯恐過度的爭執會刺激到天生,立刻上前制止無意義的爭辯。

“好了,你們吵什麽!既然暫時沒證據,就不要糾結!順其自然,好嗎?”

子君走到天生身旁,手不自覺地搭他的肩膀上。似乎賀蘭離去後,她已成為他的另一個支柱。 四目相對,一陣莫名的心跳,刺激著天生體內的荷爾蒙分泌,這種熟悉的感覺喚醒了深層的那個人格,可此刻,他並不願意把子君交給任何人。

他習慣性地從上衣拿出一顆藥片,吞下。

子君默默註視著天生的舉動,似乎吞下藥片後稍顯平靜。

天生自然地用手回應著子君的安撫,兩人的手疊在一起,緊緊的交融。天生膠著的大腦得到短暫釋放,理智的思維漸漸清晰。

“是哈裏斯的死!”天生深呼一口氣。

眾人疑惑不解,雖然子君多次聽天生提及哈裏斯的死有問題,但他始終沒有挑明具體原因,即便她也曾懷疑天生,可接觸之下,她知道天生不可能殺人。

天生低下頭,沈默片刻,繼續說:“其實,哈裏斯死亡當天我出現過短暫的記憶空白。”

在大自然的悲泣中,什麽環繞地球 13 圈的排水管和先進的透水設計都是扯談。這場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雨,讓整個柏林的路面幾乎被水淹沒,最深的地方差不多 2 米,最淺的也到膝蓋的位置。

天生任由雨水沖刷,跑向停車場。可殘酷的現實是,他可以不畏懼暴雨,他的車卻不能趟水前行。無奈之下,天生又回到辦公大樓後的學生宿舍。宿舍的管理員在他讀書時就已經是他的朋友,出手援助也是必然的。

換過一套幹爽的衣服,天生的心也平靜不少。

20 年來,天生幾乎未和哈裏斯有過激烈的爭吵,唯獨這次。真的有必要這樣嗎?歉意、愧疚與難過不斷疊加,讓他的心頂著巨大的壓力。

一陣迷糊,他感到賀蘭的溫暖,接著就失去意識。

等天生再次清醒時,他又渾身濕透地站在宿舍樓前,中間發生了什麽,他完全沒有記憶。事後他追問賀蘭和其他人格,可他們都一致否認當時出現過,因此他並不知道斷片後的經歷。

“這就是你認定哈裏斯的死可能和你有關的原因?”子君對短暫的失憶不以為然。

“不止這些,還有哈裏斯的被害手法!你們還記得康生對陸小雨潛入賴奕鑫房間的分析嗎?”天生說道。

“通過臨近的窗戶進入室內,避開走廊的監控?”喬安思索片刻,問道。

“嗯,康生的分析提醒了我,柏林大學的辦公樓在二層有一個連廊與宿舍樓連通,哈裏斯的 VIP 室正巧就在連廊旁邊,而它洗手間的窗戶與連廊的窗戶只有半米多的距離。剛發現哈裏斯的屍體時,我就覺得現場環境很奇怪,洗手間的推拉窗是開著的,雖然只有 5 公分的開啟,但在暴雨之下,地面已經形成積水,任誰都不會在這種時候開窗,另外墻壁還出現了奇怪的水珠!”

“水珠?”子誠咬著手指,是潮濕所致,還是說室內突然降溫又恢覆正常呢?

“我原本猜測兇手是通過窗戶進入謀害哈裏斯,可從哈裏斯的身上並沒有發現外力造成的傷害。而且據警方調查,窗戶除了一些細小的刮痕,沒有被闖入的痕跡。後來布蘭德看到阿斌用噴槍清潔空調網,他聯想到另外一種可能。如果通過類似噴槍的裝置往洗手間內輸送氣體的話,既不需要闖入,也可以無形地殺死哈裏斯。”

“你已經知道這種方法?”喬安追問。

“我之前一直沒想通,直到那個夢接連的出現,我覺得那 15 分鐘的空白記憶又恢覆了!”

“夢?”子君問道。

“嚴格來說,那是潛藏在大腦皮層中的記憶,當海馬體受到某種刺激後,就會以夢的形式出現,這種回憶方式可以稱為‘深層記憶的再上映’。”天生看了看其他人,似乎大家都不太明白,接續解釋道。

“大腦對事物的感知是不會無中生有的!許多我們沒見過的事物出現在夢裏,並不是大腦的臆想,只是無意中被大腦記錄了,自己不知道而已。你可以把我們的眼睛理解成一臺攝像機,攝像機能把所有看到的影像儲存在大腦裏,可以是焦點外幾十米的大樓,也可以是焦點內不起眼的蚊子,即便我們沒有主動記憶,大腦也會對它們進行儲存,形成一種非主觀影像。這些非主觀影像往往會成為夢境中天馬行空的素材”

“還是不太懂!”喬安搖搖頭。

“在我的夢中,對時間有著清晰的印象,是哈裏斯死當天。暴雨裏我丟棄過奶油槍和軟管,冰冷的奶油槍觸感非常真實,這種感覺如果沒有經歷過,大腦是無法模擬的。所以我認為我確確實實有在暴雨那天丟過奶油槍和軟管,所以那個反覆出現的夢,其實是深層記憶的再上映!”

在夜店,曾經盛行過一種軟毒品,俗稱吹氣球,又叫吸“笑氣”。這種做法是把氧化亞氮打入奶油槍內,通過奶油槍再註入氣球中吸取。“笑氣”從奶油槍出來時溫度較低,未免損傷呼吸道,不能直接對嘴,因此都要先註入氣球,再進行吸食。

“如果兇手利用“笑氣”的原理,把軟管連在奶油槍上,從連廊直接伸入開啟的窗戶,洗手間內就可以不留痕跡地充滿卡芬太尼氣體,而且卡芬太尼只需吸入極少量就會致命。”

“這樣的話,開啟的窗戶和墻壁上的水珠就說得通了!”喬安點頭表示讚同。

“推理很合乎邏輯,但證據不足,我不相信!”子誠擺擺手,他不願糾纏,警察只相信實質證據,所謂推理,不過是偵探的游戲,況且他更願意相信天生是清白的。

“好吧,我們已經浪費一個多小時,我想這三名還沒被肢解的失蹤者,比你更著急!”子誠按下電腦,調出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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